2022年1月1日，上海陆家嘴高楼高耸入云。图片/新华社

摩天大楼超过500米，将成为中国的过去。

7月12日，国家发改委发布了《十四五新型城镇化实施方案》。提出推进城市设计，加强城市风格塑造和控制，促进新旧建筑的体积、风格 色彩协调。落实适用、经济、绿色、美观的新时期建筑方针，治理“贪大、媚洋、求怪”等建筑乱象。新建超高层建筑不得新建500米以上，新建250米以上。

这是有关部委自2020年以来第四次提到限高政策。显然，国家对城市建设高度的控制力度逐步加强。写入十四五新型城镇化实施方案，是严格限制超高层建筑建设的明确信号。

与城市化进程密切相关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2000年以前，中国的城市化率仍低于全球平均水平。21世纪第一个十年，经过大规模城市建设和城乡人口流动，中国的城市化率在2011年首次超过50%，实现了历史性的结构变化。随后，城市化率迅速超过60%。

根据诺瑟姆曲线的理论，城市化率达到70%后，将出现第二个拐点，即城市化进程趋于温和成熟。

目前，中国即将达到城市化的成熟期，大规模城乡人口转移将不再持续，这意味着大规模城市建设将相应减少。在一些三、四级城市，甚至出现住房数量高于人口的奇怪现象；大量空置高层住宅和办公楼。

随着儿童减少和人口老龄化的发展，未来的人口数量将不足以支持大规模城市建设。因此，房地产市场也呈现出萎缩趋势。在过去的两年里，房地产市场的寒冷和抢劫趋势都反映了这一趋势。因此，适合大规模、快速城市化的高密度、超高度城市建设模式将不再可持续。

花果园社区位于贵阳市中心，被称为亚洲第一社区，每栋房子都是千户同楼。IC photo

资本和技术创造了大量超高层建筑

资本和技术是城市快速发展的两条主线。

从资本的角度来看，容积率可以看作是地块的资本密度。由资本驱动的城市化、土地金融和房地产经济形成了合力，导致了大量高密度社区的出现。

与此同时，19世纪末开始大规模推广的电梯技术，为大量高层、超高层建筑拔地而起提供了有力支撑。

但技术扩展空间的能力仍有上限。特别是考虑到消防因素，各国对超高层建筑的控制要求不同。

在中国，为了保证消防安全，居住区的高层建筑一般不得超过100米。因此，在房地产开发中，大量99.9米的高层建筑拔地而起，支撑着由100米高层建筑组成的高原，不仅造成了千城一面的同质化趋势

紧急情况下，密集的居住区更容易发生社区传播。因此，疫情过后，各地都深刻反思了高密度建筑。本质上代表了高资本密度，形式上体现了高建筑密度和高度。面对各种不确定性的城市风险，能否展现韧性？

大多数人对此表示否定。因此，中密度、布局合理、健康宜居的居住区开始成为倡导的方向。健康社区、完整社区和绿色社区也在各地得到示范和推广。

此外，大量高密度城市和超高层建筑的存在也加剧了城市交通拥堵的恶化。

我国许多城市生活密度高，相应的道路面积占城市建设用地的比例低，路网密度低，导致人均交通空间不足。因此，在许多城市的超高层建筑周围，高峰时段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的交通拥堵，形成明显的堵塞点。

在以美国为代表的许多发达国家，半个世纪以来的城市传播一直受到广泛批评。最具代表性的空间之一是郊区居民区的大量断路。超高层建筑是三维断路。不同建筑之间缺乏交通走廊，大量的人流物流需要通过电梯进行垂直交通组织，这也会导致一系列三维交通问题。

与实现双碳目标背道而驰

事实上，建筑业是我国的碳排放大户

以超高层建筑的能耗为例，其电梯运行和超高层供水是两个新的电力消耗领域。研究表明，摩天大楼每平方米的年耗电量高达139度，远高于其他建筑，因此被称为电老虎。

这是因为在建筑达到一定高度后，随着高度的增加，建筑能耗边际成本的增加趋势将变得越来越明显。对于大型高层建筑、超高层建筑，通风系统、垂直升降、给排水、强弱电系统、阻尼系统每天需要大量的能源供应，往往突破建筑节能的标准要求。

以150米超高层住宅为例，单个电梯能耗较100米高层住宅高出40%以上。超高层住宅相较于普通高层住宅额外增加的供水耗电量约为2400千瓦时/年。由于通常需要水泵、水箱分段抽送，部分楼层水压过大，水龙头水流过快，也容易造成水资源浪费。

此外，随着这些超高层建筑的不断老化和功能更新迭代，其能耗也在增加。即使在拆迁过程中，成本、难度和废物产量也相对较高。可以说，超高层建筑的整个生命周期的能耗相当惊人。

在城乡建设方面，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去年发布的《关于促进城乡建设绿色发展的意见》明确要求改变大建设、大消费、大排放的建设模式，促进绿色转型。其中，重点是严格控制新建超高层建筑，加快现有建筑节能改造，根据当地情况促进建筑可再生能源的应用。

雄安新区代表了未来的城市发展方向，在设计开始时拒绝了高密度的城市建设模式。通过引入代表可持续发展的小街区、密路网模式，结合当地自然环境和区域背景，创造中低密度、绿色、低碳、可持续城市建设的新模式。

2021年2月，从空中俯瞰雄安空中俯瞰建设。新京报记者 赵亢 摄

2018年，中央对雄新区规划批准表示肯定，提出：（雄新区）做好单一建筑设计，追求建筑艺术，加强建筑体积、高度、立面、色调规划指导和控制，原则上不建高层建筑，不能到处是水泥森林和玻璃幕墙。

不利于城市文化的培育

柯布西耶式现代高层建筑在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城市化进程中，以流水线生产的形式遍地开花。

一方面，税收制度下的城市企业主义导致了以经济增长为核心的城市之间的相互竞争。超高层建筑通常作为城市品牌建设的标志，吸引资本，特别是外国投资。在一个阶段，高层建筑竞争已经在各地展开。

例如，上海有632米的上海中心大厦，深圳有592.5米高的安全金融中心，北京有528米高的北京中信大厦，广州有454米高的广州新电视塔。其中，大部分建筑都是由欧美建筑公司设计的，以反映城市的国际雄心。

另一方面，超高层建筑作为进口产品，符合布尔乔亚的集体想象：好莱坞和香港电影中的摩天大楼，以及穿着西装和皮革的白领，属于人们对现代的狭隘迷失。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高层建筑的表层的物质性与其使用者身份的制定相互吸引，产生了对于高楼大厦大量的需求与市场。

然而，通过多年的建设，人们发现超高层建筑进一步加剧了千城一面的问题。它们往往以浮夸的资本风格植入城市，缺乏对当地历史文化遗产的尊重，与城市传统纹理格格不入，导致城市风格的混杂性和识别性降低。

贪婪、美丽、奇怪等建筑混乱开始出现，伴随着超高层建筑，是大量的异形建筑和模仿建筑，不仅降低了城市审美，而且不利于健康积极的城市文化培育。

对于一些著名的历史文化城市，超高层建筑也形成了耀眼的天际线，严重影响了城市的历史文化魅力和感知。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倡议，历史文化名城不仅要保护历史建筑和文化遗产，还要严格控制历史文物周边现代城市的建设和发展。然而，在中国的许多古城中，有大量的高层和超高层建筑，与古城的魅力格格不入，严重破坏了历史文化古城的风格。

因此，超高层建筑建设的进一步规范和限制反映了中国在新时期对城市建设和城市风格管理的更加科学和谨慎的态度。

以人为核心的城市发展观

20世纪初，以纽约和芝加哥为代表的美国城市通过超高层建筑向世界传达了现代主义的雄心。21世纪初，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中国城市在欧了几个世纪的钢筋、水泥和其他建筑材料，大量的超高层建筑代表了快速经济增长带来的财富和荣耀。

经过100多年的现代主义风吹遍，终将成为历史。

一切都是过去的序言。进入更稳定的发展阶段后，中国将更加理性和成熟地对待超高层建筑。这意味着以财富炫耀为起点，以资本密集型为代表的高密度城市建设模式的结束，也意味着更以人为本的城市发展理念的实施。

500米以上的摩天大楼成为历史，意味着城市的外在奢华。未来，居民的幸福感和收获感将成为城市发展的首要任务。

撰稿人/李(中国规划设计有限公司(北京)高级规划师

编辑/徐秋颖

校对/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