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小小的非法拘禁案,竟然牵出十五个人的卖淫团伙(10人为组织者、5人为卖淫者)。在这个卖淫团伙中,年龄最大24岁,年龄最小的才16岁,他们定时定点上班,按时按天发“工资”。他们聚在一起,除供养基本的生活吃穿外,全部收入和精力几乎均用于上网游戏和疯狂玩乐。
团伙成员中,包括卖淫女,多为农村出生、辍学后外出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本是弱势群体的他们,缘何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记者从江苏省宜兴市检察院独家获悉,陈俊等10名组织卖淫者被以涉嫌组织卖淫罪、非法拘禁罪、强迫卖淫罪、协助组织卖淫罪等罪名提起公诉。
在这个卖淫团伙里,最大的24岁,最小的才16岁。(网络配图)
非法拘禁案牵出十五人卖淫团伙
2012年12月14日晚23时许,江苏省宜兴市一家理发店的打工仔段天正站在店门外与同事打闹,浑然不知他身后,一辆隐蔽在路边的汽车中正投来五对冷漠而又凶残的眼神。一声令下,五人带着刀棍冲向段天和其同事,迅速把段天挟持带入车内逃逸而去。
在殴打拷问之下,段天终于明白,这五人是为小赖而来。小赖是段天最近在理发店里认识的客人,自称是云南人,十五岁就辍学出来打工,在苏州某KTV做点歌小姐。在与小赖的聊天过程中,段天得知,小赖到宜兴来是为了与男网友“东东(微博)”见面约会。
从绑架者的拷问中,段天听出来,这五人正是小赖的男网友“东东”和他的同伙。原来,“东东”把小赖哄来宜兴后就控制了小赖并逼迫她在宜兴卖淫。小赖不愿屈服,假意留下后乘机逃脱。为找回小赖,“东东”绑架了经常为小赖做头发且与其关系密切的段天,希望从他嘴里问出小赖的下落。
2012年12月14日晚至15日上午,“东东”和同伙在对段天进行殴打、恐吓的同时,驾车挟持段天先后至浙江桐乡、苏州等地寻找小赖,最终无果返回宜兴,在控制了段天人身自由长达11个小时后将其放走。
15日中午,段天至公安机关报案。在段天的指认下,“东东”当晚即被警方抓获归案。经讯问,“东东”名叫吴同,他交代了伙同陈俊、孙小波等人非法拘禁段天的事实。同时也交代了自己系以陈俊为首的卖淫团伙成员之一,团伙非法控制五名女性进行组织卖淫活动。
2013年1月7日,警方在昆山市某小区出租屋内抓获了“大哥”陈俊以及汪兴等四名团伙成员。随后一个月时间内,警方又在多家网吧内将卖淫团伙的剩余成员一一抓获归案。至此,一个成员达15人的卖淫团伙因为一起小小的非法拘禁案浮出了水面。
团伙成员中多为农村出生,辍学后外出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网络配图)
定时定点“上班”发工资
虽然年仅24岁,但89年出生的陈俊却是整个卖淫团伙名符其实的大哥,因为除他之外,整个团伙的其他主要成员,以及5名卖淫女,全部都是清一色的90后。
据陈俊交代,2011年,只有初中文化的他经朋友介绍,从射阳县来到昆山市打工,认识了从事组织卖淫活动的“周姐”。在“周姐”的指导下,陈俊通过帮助接送卖淫女,分发招嫖名片等方式协助周姐卖淫,每天赚取工资200元。因昆山生意状况不佳,陈俊带了二名卖淫女来到宜兴市“开辟新市场”,并如法炮制了周姐的模式。
2012年3月至2013年1月间,陈俊一边在宜兴市丁蜀镇某酒店包下几间客房作为据点,一边印制了2500余张招嫖名片正式开工。每天下午四五点间,陈俊把手下和卖淫女带去固定网吧等待,名曰“上班”。
随后,陈俊自行驾车或包车送手下时杨、孙小波、朱龙、吴同及王操等人在宜兴市宜城街道、丁蜀镇等地的各大酒店发放招嫖名片。发完名片后众人返回网吧,边上网边等“生意”。一旦有“客人”打电话联系,陈俊在谈妥价钱后,就会安排车辆接送卖淫女去约定地点卖淫。每天在网吧“上班”至凌晨4点左右,众人返回酒店住宿。
据承办检察官王学涛介绍,陈俊作为老大,在该团伙中地位超然,说话从不打折扣,定下的规矩众人都必须执行。如果手下做不好,陈俊就会对手下打骂并亲自出马管理。小赖不愿意留下工作,陈俊不仅带领手下将其灌醉,还驱车至偏僻处殴打、辱骂,并与团伙成员在汽车内对小赖先后两次实施奸淫,最终成功“说服”小赖。吴同在看管小赖的事情上犯了错误、看丢了人,随即也遭到了陈俊的打骂。
在金钱管理分配上,大家也都听从陈俊定下的“规矩”。除卖淫女外,团伙成员主要有包车、包房以及发放名片等分工,陈俊对每种分工都设定了明确收入标准。每次卖淫后,卖淫女能够从嫖资中分得一半,负责开车接送卖淫的每天300元,发放招嫖名片的每天100元。“工资”实现每天一结,从不拖欠。
生意好的时候,团伙成员也拉拢同在网吧上网的一些初、高中毕业生帮忙发名片。因为收入立时兑现,这些社会闲散人员都乐于参与帮忙,并不介意“生意”是否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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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一模式管理“稳固可靠”
在对团伙成员以及卖淫女的调查中,承办检察官发现,每个卖淫女均有对应的负责人,其中朱龙负责陪卖淫女婷婷、汪兴负责接送小梅、孙小波负责接送小静、吴同则负责看牢小赖防止逃跑。王俊自己则负责小惠的管理。
据团伙成员时杨交代,在该团伙中,陈俊对手下与卖淫女之间关系的定位是——既是监控管理关系,同时又是男女朋友。对于这类有“女朋友”的团伙成员,他们可以“不做什么事情,只要把自己的女朋友看管好。”
这种男女朋友一对一的管理模式可以说是陈俊自己实践并摸索出来的。陈俊与女朋友小惠刚来宜兴时,小惠也外出卖淫赚钱养活陈俊,随着陈俊生意的做大,小惠开始减少卖淫次数,转而帮助陈俊接听招嫖电话、管账和安排卖淫女工作。
陈俊发现,这种男女朋友的模式十分稳固可靠:既方便手下对卖淫女的管理,同时又让卖淫女心甘情愿卖淫,减少自发举报的风险。
卖淫女小静原本是在昆山电子厂实习的女工,2012年4、5月间,小静在网吧认识了团伙成员孙小波。两人迅速成为男女朋友并跟随陈俊来到宜兴。虽然一开始孙小波提出要小静卖淫赚钱,让小静难以接受。但为了抓住男友的心,同时为两人生活提供来源,小静最终还是同意了卖淫赚钱。
团伙成员汪兴的女朋友小梅今年刚刚18岁,2012年10月,在与汪兴成为男女朋友后仅仅两个月,小梅就在汪兴的带领下加入了陈俊团伙并卖淫至案发。
面对跟自己落入同样困境的小赖,同为女性的小静和小梅等人不仅完全没有警告和同情,反而成为帮助劝说小赖顺服的说客。她们并不知道,她们一直赖以信任的男朋友其实只当她们是赚钱工具而已。
案发后,吴同在回忆陈俊强奸小赖时,曾供述到,对于一直哭着求他救命的小赖,自己心中曾闪过一丝不忍,但同伴对其进行了劝说:“我背靠着汽车后备箱站着,其他人在我旁边开导我,说出来混,女人不要太当回事,反正都是帮我们赚钱的。”于是,对于女朋友小赖的苦苦哀求,吴同最后一直“没有理她”。
多重因素致“新生代农民工”价值观扭曲
据承办检察官王学涛介绍,陈俊团伙聚在一起以卖淫为收入来源,除供养基本的生活吃穿外,全部费用和精力几乎均用于上网游戏和疯狂玩乐。团伙成员中,包括卖淫女,多为农村出生、辍学后外出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有着一定学历的他们与上一代农民工相比,物质和精神享受要求高,工作耐受力却明显偏低。
“‘新生代农民工’这一群体在渴望尽快融入发达城市时,由于自身劳动技能匮乏,导致社会对其的接纳度降低,使现实与理想形成了巨大的差距”。王学涛说。
王学涛介绍说,组织卖淫行为成几何级数放大了个体卖淫行为的危害,衍生了更多的违法犯罪行为。“陈俊等人为了物色卖淫小姐,不惜采用强奸的手段迫使年轻女性加入卖淫行列,为搜寻逃跑的卖淫女,不惜采用非法拘禁的犯罪手段要挟他人,其组织卖淫行为衍生出的其他犯罪行为成为严重危害社会安宁的不稳定因素”。
同时,类似陈俊这样组织卖淫团伙的出现,让卖淫有了企业化的经营、安全的保障、后勤的稳定供给,使此犯罪危害扩大。团伙生意红火时,不少“毕业即失业”类的无业青年被迅速拉入发名片的行列,成为了协助卖淫的一员,放大了原有的社会危害性。
“劳动技能匮乏、追求物质享受、生活成本高昂、社会歧视冷漠等多种因素造成了‘新生代农民工’价值观的扭曲,最终导致他们走入犯罪的道路。”王学涛说,全社会应当加强正确舆论宣传引导,帮助青少年树立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和金钱观;同时,社会应当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这类特殊人群的重视关注,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就业教育机会、加强技能培训,完善进城配套政策,帮助他们更好更快地融入社会。(文中除陈俊外,其余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