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更准确地判断一个生物是否是鸟，而不是它是否会飞。

什么是羽毛？据说它是鸟类表皮角质化的产物。但对于非研究人员来说，这种解释只会使它变得复杂和难以理解。毕竟，只要有人见过野鸟或家禽，或者玩过鸡毛掸子或羽毛球，他们就会知道这是羽毛，只有鸟类才有，难以模仿或制造。

本文来自《新京报》·8月27日，书评周刊专题《观鸟:隐秘的智慧与角落》。

羽衣，近乎完美的造物

羽毛是自然进化的奇迹。因为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来形容，所以必须借用托尔·汉森的副标题是《羽毛：自然进化奇迹》。

《羽毛:自然进化奇迹》，作者:(美)托尔·译者：赵敏、冯琦，版本：商务印书馆 2017年1月

作为绝大多数体表头发已经退化无用（当然，头发最好还是浓密的），我试图想象鸟儿从皮肤上长出羽毛的感觉，这有点困难，似乎有点奇怪的瘙痒。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没有羽衣那么完美。夏天要尽量穿轻薄凉爽的衣服；冬天穿厚外套——最轻最暖和的，只要感谢家禽羽毛；下雨时，需要雨伞或雨衣来帮助打开雨；我也希望出去约会时能打扮得精致体面。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衣柜来盛装四季的衣服，注意日程和天气预报，了解不断变化的流行趋势，做出合适的着装选择。

但是鸟的羽衣自然具有上述所有功能。

一只麻雀大小的鸟，全身大约有两三千根羽毛，而一只天鹅，身上有几万根羽毛。根据形状和生命位置，鸟体上的羽毛有覆盖体表的正羽（也分为翅膀上的飞羽、尾羽和全身的廓羽）、密集的正羽下的绒羽、介于正羽和绒羽之间的半绒羽、散落在正羽和绒羽之间的纤细羽等。它们的长度、软度和硬度各不相同，但每一块都有非常精致的结构，当它们结合在一起时，就形成了完美的协同关系。

首先，羽毛很轻，所以它经常成为轻的同义词。一根羽毛有多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一只羽毛约3000根的麻雀，包括骨架和身体，通常不超过40克。

更重要的是，羽毛在如此轻的同时具有极其可靠的保暖和防水性能。

在黑龙江的寒冷冬天，你仍然可以看到北长尾山雀在落叶的树枝上飞舞。它的身体像雪球一样圆，比麻雀小两圈；在冬天开始结冰的北京公园湖上，绿头鸭仍然在越来越小的水面上游荡。他们怎么能不冷呢？

羽绒服一旦弄湿，就会失去保暖性能，但鸭子可以在水面上自由移动，从不担心被水弄湿。南极的帝企鹅可能是一个更好的例子——它们可以承受南极圈的寒冷，在寒冷的海水中快速游泳。为什么是这样？

原因可能有很多方面，但羽毛必须做出巨大的贡献。鸟类羽毛是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佳保温材料。它们具有非常精确的气体封闭微结构，可以通过蓬松的羽毛形成保温层。外羽毛——基于一些仍然没有最终结论的防水原理——总是保持内层干燥。

凤尾绿咬鹃

在鸟类的飞行能力中，翅膀和尾巴的羽毛也起着重要的作用。也许与想象的不同，鸟的单飞羽通常是不对称的，这是羽毛的空气动力学。每个飞羽都有自己的形状和位置，并按特定的顺序堆叠成完整的翅膀。当鸟决定起飞、上升、控制、悬挂、俯冲时……它们能准确地利用和控制这些羽毛，形成所需的生力面和控制面。

在数亿年的演变中，羽毛和鸟类相互适应，使鸟类能够享受地球上脊椎动物最广阔的生活空间——从数千米甚至数万米的高空，到海洋、湖泊和沼泽，以及陆地上的森林和草原。

想想：如果人们也能长出一件能自由控制、能帮助我们飞翔、保暖、防水的羽衣，会有什么样的体验？《山海经》中羽民国描绘的画面有点粗糙，留下了太多的想象空间；如果你只有一对羽毛翅膀，你就是西方宗教绘画中的天使。事实上，如果考虑到羽毛的所有功能，它可能更像电影中的超级英雄获得了自己独特的稀有盔甲。穿上它，你可以进入大海，穿梭于世界。

美丽的羽毛说：选择我！

换句话说，它是鸟的羽毛，有非常丰富的颜色和姿势。与只有几种肤色和头发颜色的人类相比，明亮的蓝色、翠绿色、红色、鲜黄色、闪烁的珠光或金属光泽、斑点线或迷人的渐变颜色，就像大自然为人类视觉准备的盛宴。

大红鹳

绝大多数拥有这些华丽羽毛的人都是雄鸟。在鸟类的社会生活中，雄鸟和雌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雄鸟将在繁殖季节尽最大努力吸引雌鸟的注意，希望雌鸟能认识到自己的魅力。雌鸟有更多的选择，但也承担更多的育儿责任，通常不打扮，全年穿更低调、更简单的羽毛。

当雄性孔雀慢慢地把它的长尾巴打开成屏幕时，它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耀眼的景观；英国博物学家阿尔弗雷德曾在马来群岛上被允许·华莱士梦寐以求的天堂鸟，每一只雄鸟都有极其华丽甚至奇幻的羽毛，会在精心准备的场地上跳复杂的求偶舞；近春，雄性鸳鸯经常出现在公园湖面上，直立的黄帆羽和全身上下眼影盘一般的配色，也足够花枝招展。

新几内亚极乐鸟

为什么这些雄鸟看起来如此耀眼？从生存的角度来看，这显然不是一个理性的策略。太耀眼的羽毛颜色很容易吸引天敌的注意力，包括人类。

这个问题给达尔文带来了持久的麻烦。1860年，他在给美国朋友的信中发表了一个著名的抱怨：每当我看到雄性孔雀的尾屏幕，我都会感到不舒服！因为这种过度浮华的存在就像驳斥了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进化。

几年后，达尔文出版了《人类的起源和性选择》。他在书中的核心观点是，除了自然选择外，性选择也是促进生物进化和变异的主要驱动力。一些看似不重要的特征很可能是通过性选择获得的。

目前常见的解释是，雌性通过对外观的判断来筛选体质更健康、基因更好的雄性。但即便如此，一些雄性的羽毛也有点夸张。

美国耶鲁大学教授理查德·普鲁姆试图在《美的进化》一书中复制和推广一些危险的观点：一些鸟类美丽、复杂的羽毛和求偶表演纯粹是为了雌性的审美兴趣。

作者:(美)理查德:被遗忘的达尔文配偶选择理论，如何塑造动物世界和我们·O.普鲁姆，烨，审校：刘洋，版本：鹦鹉螺 | 中信出版集团 2019年1月

在他看来，自然选择推动的适应性进化和配偶选择推动的审美进化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适应性进化的可能性趋同且相对有限，审美进化的开放性要强得多，更不受限制。世界上成千上万的鸟类已经进化出了对装饰器官的独特审美偏好，从而产生了地球上几乎不可估量的生物美的多样性。

美，一定要占有吗？

鸟，尤其是一些雄鸟美丽的羽毛，不仅能吸引异性，还能不断唤起人类的欲望。人们往往不满足于观看，想要占有它。

当人类不能随意制作各种颜料和配件时，羽毛能提供的华丽颜色应该是多么珍贵啊，它比同样美丽的植物花，昆虫身体更容易保存。在不同的大陆和社会中，羽毛自然成为人类最喜爱的装饰来源。

关于美丽羽毛的交易至少持续了几千年。在殖民主义达到顶峰并开始全球化的19世纪，栖息在世界各地的鸟类开始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随着殖民时代，来自英国和其他地方的探险家几乎走遍了地球上的每一块土地。他们带着对世界的好奇心和对知识的渴望，走访了珍禽和异草，把它们做成标本或带回自己的国家。博物学家对鸟类的理解迅速增加，他们的记录和研究，他们通过描述标本留下的博物画，仍然是经典文献。但它背后的枪声也留下了残酷的痕迹。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问题：为了知识或艺术识或艺术？

与少数探险家的收获相比，时尚力量对鸟类的影响普遍要严重得多。在维多利亚时代，羽毛甚至完整的鸟皮帽在英国和美国女子帽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

根据《丛中鸟:观鸟社会史》，1870年至1920年，英国从数百万只鸟中进口了2万吨装饰性羽毛，估计约为2000万英镑——相当于今天的40亿英镑。

作者:(英)斯蒂芬·莫斯，刘天天，王颖，版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9年1月

美国鸟类爱好者弗兰克·一个夏天下午，查普曼在城外商业区散步时，数了700名戴帽子的女士，发现四分之三的帽子上有羽毛。他发现这些羽毛来自各种鸟类，包括旅鸟、猩红丽唐纳雀、橙胸林莺、雪松太平鸟、刺歌雀、冠蓝鸦、剪尾王霸蝇、红头啄木鸟、棕榈鬼猫头鹰和松雀。——在时尚饰品的背后，是血腥的鸟类杀戮和贸易。

反对的力量开始萌生，同样来自女性。1889年2月，一群英国中产阶级妇女聚在一起，决定以反对羽毛在女帽交易中的广泛使用为目标。他们成立的协会在第一个十年吸收了2万多名会员，130多年后的今天拥有100多万会员，即皇家鸟类保护协会（RSPB），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在欧洲最具影响力。

在皇家鸟类保护协会和其他社会组织和鸟类爱好者的努力下，羽毛帽逐渐退出时尚舞台，其他领域的野生鸟类保护意识不断增强。现在，世界各地的野生鸟类几乎受到法律和公约的保护，不再是大规模狩猎和收购的对象。

但仍有人，面对美丽鸟羽的诱惑，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不惜付出违法的代价。

柯克，《遇见天堂鸟》的作者·华莱士·约翰逊花了五年时间追踪了一个奇怪的案例：一个20岁的美国年轻人，2009年晚上用钳子、玻璃刀和拉杆箱偷偷潜入特林自然历史博物馆，偷了299名博物学家从南美洲和亚洲森林收集的鸟类标本，包括阿尔弗雷德·37只王天堂鸟，24只丽色天堂鸟，12只华丽天堂鸟，4只蓝天堂鸟，17只火红辉亭鸟，是华莱士在马来群岛收集的。

这个年轻人之所以对鸟类不感兴趣，是因为他痴迷于用羽毛绑飞蝇钓的假饵。这门原本用于钓鱼的工具性手艺，在百余年的传承中成为一种独立的小众艺术，而它最高级的材料来源，是那些珍稀鸟类的羽毛。乔治是以维多利亚时期的方式绑定的·可使用多达12种不同鸟类的羽毛。当鸟类贸易受到严格控制合法生存的羽毛很少，飞蝇爱好者秘密市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迷恋和利益诱惑共同促使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成为羽毛贼——卖掉部分羽毛后被捕。

用野鸟羽毛的艺术，中国的手工艺历史更悠久——点翠。在金属底座上镶嵌上翠鸟的亮蓝色羽毛，成为绝美的点翠凤冠、钿花、凤钗……这种深受历代宫廷贵族喜爱的珠宝背后，是翠鸟的无辜灾难。为了保证羽毛的灵活色泽，点翠的羽毛需要活动，失去羽毛后翠鸟的生存概率很小。翠鸟体积小，每只翠鸟只能用少量羽毛点翠，一个华丽的点翠头冠，需要多达数百只翠鸟。

如意传海报中如意头上的发饰工艺是点翠。然而，由于翠鸟是国家保护动物，今天的点翠技术不再使用翠鸟的羽毛，而是染成蓝鹅毛或烧蓝。

近年来，每当有人公开发布使用真正的翠鸟羽毛制作点翠的内容时，就会引起普遍的反对。越来越多的人同意，技术的继承可以使用替代材料，不应该让大量的翠鸟毫无意义地付出生命。

羽毛最美的样子，应该是在鸟身上，随它飞翔，迁徙，或者在鸟心里跳舞，不是吗？

撰文｜李妍

编辑｜罗东 李阳

校对|薛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