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社每日电讯

用无罪推理“拽回14条人命”的法学教授

追记新时代法理学构筑者李龙

李龙生前照。 受访者供图

他一生坎坷，曾自嘲20年读书，20年劳改，20年学习。他一生致力于自己喜爱的法律教育和研究。他是当代中国最早探索人权问题的法学家之一。他是中国宪法和法理研究人权问题的先驱，也是最早公开提出和论证法律权威的学者之一。他对宪法规范和规律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是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级教授、法学家、法学教育家李龙，是新时代法理学的构建者。强调法律的人文关怀和对人类终极价值的追求，也是李龙一生努力重构法理体系的缩影

人生苦短，我老了，人生坎坷，几经磨难，终于迎来了法治的春天！经过40年的努力，我对中国的法治贡献不大。这本书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试图填补中国法理学史的空白，但能力有限，难以达到预期。请批评和纠正法律界！

这是82岁的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级教授、法学家、法学教育家李龙在去年出版的《中国法学发展史》中独立撰写的最后一篇文章。这是李龙在最后一次学术生活中用思想的大手触摸中国人民的法律世界，呈现了中国传统法律的两千年。

庚子之冬，12月2日，李龙在武汉驾鹤西去，享年83岁，学术界失去了一位法学巨头。

当我再次读到李龙先生作文结尾的这段话时，武汉大学法学博士、复旦大学法学院的年轻教师涂云欣热泪盈眶。这位戴着湖南普通话口音和灰色夹克的老人和老师出现在泪水交织的旋转世界里……

中国最早探索人权的法学家之一

他率先在法律领域提出了人本法律概念

20年的学习，20年的监狱，20多年的教学。李龙先生的生活作品和学术生活不仅反映了一位法学老人的生活旅程，也反映了一代中国法学家在剧烈时代变迁中的传奇生活道路。

李龙从小就喜欢阅读中外古籍，阅读范围很广。在许多书中，他最喜欢中国古代儒家、法律和中外历史。他的叔叔李祖荫是一位著名的法学家。他在日本学习，担任湖南大学法律系主任和法学院院长。李龙从小就深受叔叔的影响。他喜欢读法律书籍，对法律很感兴趣。

武汉大学人权研究院执行院长张万红仍记得1993年夏末罗家山第一次见到李龙教授。

在教学3002阶梯教室的开学典礼上，李龙教授戴着帽子发表了演讲，充满了湘音。张万红记得一句话:我叔叔很有名hua学家。后来才知道，hua学家实际上是法学家。

其实，李龙年轻时就展现出了法学才华。在大学期间，不到20岁的李龙自己对人本法的初步构想写成论文，并在《光明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受到好评。他在文章中表达了对法律的人文关怀。在20世纪80年代末法学界讨论法律的本质属性时，李龙发表了《公益法简论》，将人文法律思想应用于法律本质的研究。

20世纪90年代，随着民主法治建设的深入，李龙将人类法律视角集中在法律人权精神上，由他执行人权理论和实践，近200万字在中国人权法研究史上，成为最权威、最全面的标志性作品之一，被称为人权法研究的经典。

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中，生活在特定时间和空间的人们总是对法律持有许多不同的看法、主张或解释。李龙认为，从建立法律原则到从事法律实践的所有法律活动，必须以人的全面发展和人民的根本利益为出发点和家，尊重人格、人性、人性、保护人权，在此基础上建立以人为本、服务人为本的法律体系。

因此，李龙创造性地提出了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权法体系的理论理念。李龙是当代中国最早探索人权问题的法学家之一，也是中国宪法和法理研究人权问题的先驱。他提出的以人为本的法律观强调了法律的人文关怀和对人类最终价值的追求，被认为是李龙研究中最具代表性的学术成就。

侠义教授

从黄泉路拉回14条人命

李龙先生充满了坎坷的人生经历，令人遗憾。令人钦佩的是，李龙经历了坎坷，但没有选择抱怨，更不用说放弃了，而是展示了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对法律真理的艰难探索，具有普遍知识和个人实践性质。

21岁时，李龙因《无罪推定原则》和《社会主义民主》的部分言论被误划为右派，并被送往湖北省奇春县八里湖农场进行改造。农场的日子很艰难，但李龙没有放弃追求，而是利用休息时间阅读和写作。这样，他继续秘密研究和完成他的无罪推理论，并成为中国第一个民间法律基础理论《国家概论》。

然而，在李龙的研究被发现后，他受到了更严格的控制。1959年，李龙入狱，社会结构发生了剧烈变化，探索了建设道路上的革命政治运动，改变了22岁法年的生活轨迹。

当李龙濒临绝望时，他的才华救了他。由监狱主办的《湖北新生报》想选择一个懂马克思主义和法律的人作为编辑，因为缺乏人力。李龙是最好的候选人。

他作为一个特殊的罪犯和一般的罪犯分开生活，可以阅读和写文章。李龙再次沉浸在书的海洋中。这一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阅读各种书籍，知识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后来，李龙有时会笑，他真的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差异。

当他回到母校时，李龙已经成为武汉大学历史上最大的毕业生。1980年1月24日是李龙43岁的生日，那天他又获得了自由。偶尔回想起艰难的岁月，李龙仍然叹了口气：是那段经历磨练了我。人们的生活就是敢于与困难作斗争，善于在逆境中崛起。

恢复自由后，李龙被分配到湖北师范大学任教。为了维护更多人的合法权益，实现自己的法律信念，李龙开始萌生重建法律的愿望。

为了从实际案例中验证法理学的研究，李龙开始兼职担任律师。在他的案件中，在李龙的辩护下，14名几乎被冤枉为死刑犯的生命和权益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维护，其中3人被无罪释放。因此，李龙一度出名，他的无罪推理理论得到了法学界的充分肯定。

李龙认为，犯罪嫌疑人在法庭判决前不能被判有罪，假设他无罪也是保护人权的体现。在假设嫌疑人无罪的情况下收集材料，可以避免事先确认某人有罪，只收集有罪证据而不考虑其无罪证据的片面性，从而保证材料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自1980年以来，代表他洞察力的160多篇学术论文在《法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等权威期刊上不断发表。

李龙作为刑事辩护律师提供了精彩的辩护，并在各种期刊和杂志上发表了法律研究的见解。1988年，在国际私法大师韩德培的欣赏下，李龙回到武汉大学任教。1989年，李龙被任命为武汉大学的教授和博士导师。

李龙教授回到母校，在20世纪90年代焕发出更强的学术活力。他编写了经典的法学教科书，创造了著名的法学教学五理论结构。2003年，李龙将五理论发展为六理论，构建了中国法学本体理论、发展理论、运行理论、类别理论、价值理论和相关理论的范式结构。

当时黄石地区监狱的墙上甚至贴着请律师找李龙的标语，李龙也被称为侠客律师和侠义教授。

同时，他也是第一个探索公益法发展的学者之一。在他的领导和指导下，武汉大学建立了武汉大学法律援助中心、公益发展法律研究中心、人权研究所等平台。

法律教育改革的先驱

他提出的法学本科专业核心课程设置方案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先生创立了以人为本的法律观，重建了法律体系，将马克思主义法律中国化；创新人权理论，突破法治理论，创新宪政法理；在人才培养方面，坚持德才兼备，以德学促学。他的学生之一，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院长王习根说。

然而，李龙曾经总结过自己的生活:读书、坐牢、教书。

作为一名教师，他非常重视法律人才的培养。李龙经常教学生广泛阅读，勤于思考，不断写作，促进阅读，在阅读中写作，不仅要了解学术前沿，而且要创造学术前沿。这位将一生奉献给法律事业的学者用他先进的法律教育理论和艰苦的工作创造，以换取世界各地的桃李。

李龙带出了97名博士生和45名博士生导师。作为一名教师，李龙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直到20世纪90年代，法学本科教育仍有专业差异。这一对口教育理念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法学教育的深入发展。为此，李龙不仅专门论证了这一主张，而且在1996年制定法律教育改革计划时，更具体地提出，过去分散的法律专业可以合并为法律专业，包括法理学、法律史、宪法、行政法、诉讼法、国际公法等14门核心课程。经过几次讨论，该教改方案最终获批，并在全国统一实施，至今一直在使用。

自教学以来，李龙的初衷多年没有改变，即培养领域的法律人才。李龙多次解释说：所谓的‘领域’主要包括三个层次，即理解学术前沿，跟上学术前沿，创造学术前沿。

历年开学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文采飞扬，寓意深刻，净化了无数法科学生的心灵。硕士博士论文答辩会上的评论一针见血，启发了许多年轻学生的智慧。

李龙曾说，1980年代他还在名不见经传的湖北师范学院任教，某次参加全国法理学年会，在沈宗灵先生发言之后，他站起来即席发表了一通不同的看法。言辞犀利，却字字在理。这个精彩的发言，引起了沈先生对他的注意，随后对他提携良多，开启了两代学人之间长久的友谊。

张万洪对一代法学大师对学生的细微关怀记忆深刻。在攻读硕士学位期间，李龙得知张万红需要写论文。作为导师，李龙借了电脑。当时，电脑是一种奢侈品。张万红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为电脑升级买了一内存条。当他还回去时，他坚持要把升级费给张万红。他随遇而安，淡泊寡欲，却非常关心弟子们的生活。婚姻触礁了，该找对象了；这个孩子，那个孩子要上大学了……他担心的一切。学生带孩子给老人拜年，一定能收到大红包。

李龙有句名言，传播广泛。他说，教师可以分为三类：只传播知识的教师是三流教师；能培养学生独立能力的教师是二流教师；把学生带到一定水平的教师是一流的教师。张万红认为，李龙是用心唤醒心的爱，逐渐把学生带到更高的水平。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法律政治学院教授徐娟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丈夫仍然关心学生的工作和学术。。在病床上，丈夫仍然高兴地说：百年来没有什么大变化。丈夫的学术感和研究中国问题，写中国文章的谆谆教诲一直激励着学术家庭的每一个人。

李龙一生致力于他最喜欢的法律教育和研究，是一代法律知识分子的典范和典范。大师去了，他的传奇生活给后代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精神遗产，展示了中国法学家在生活过程中对法治最持久的探索、追求和深爱，激励和温暖后代。（记者李伟）

责任编辑： 邱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