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西蒙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经典的现实主义小说之一。解读和研究它的文章充满了汗牛，但有些细节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如果你仔细阅读，你会发现奇怪的东西。例如，一个外星人的故事出现在小说中。当它被翻拍成电视剧时，它曾经引起了观众的轩然大波。

在《平凡的世界》第三部第36章中，孙少平错过了小霞：他逐渐看到橙光中有一个像圆盘一样的物体，金属灰色，周围有一些舷窗，用一排固定的橙色光照亮；下端有三四盏黄灯。圆盘直径约10米，上半部向上凸起，下半部相对平坦。

接下来是孙少平遇到外星人的奇怪桥段，甚至还有这个人突然说话，是标准的北京普通话。孙少平与外星人的对话也在讨论地球文明和外星文明。就连路遥也用外星人的话说：你可能不知道赖特，美国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专家·史德加博士写了一本书《奇怪的失踪》，收集了许多集体失踪事件，从至少12人到最多4000人……”

我找了很多资料，从来没有找到这个赖特·史德加是谁？即使考虑到翻译方法的变化，美国作家也找不到任何信息。考虑到过去的许多外国××专家说××所谓的研究也是伪科学。不排除路遥从一些杂志和文章中看到这个细节，然后使用它的可能性。

在这个情节结束时，他回到了想念小霞的层面：如果他真的经历了所谓的‘第三种接触’，那么他又见到了小霞，再次见到了她。这给了他很大的情感安慰。即使是一个梦也很好。在梦中遇见亲爱的人也很幸运；他一直期待着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路遥要在一部现实主义风格的小说中加入这种奇怪的情节？就像一个整天说陕北话的农民，突然说了几句英语，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路遥对写作的严肃谨慎态度而言，如果他不认为情节是合理的，就不应该写进去。在随后的修订中，路遥并没有取消它的意图，因此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摄影师只能保留这个情节。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回到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图景。对于当时的学者来说，外星人不仅仅是饭后好奇的对象，更是科学和现代化的特殊表达。改革开放初期，科学的春天遍地开花各地蓬勃发展学《哥德巴赫猜想》席卷全国，让无数知识分子感叹不已。与此同时，一些神秘的未知科学读物也在民间广泛传播，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飞碟探索》杂志。

很难想象，《飞碟探索》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都很有名——这是一本存在于1981年至2018年的神秘科学杂志，专注于各种未解之谜，特别是外星人的研究，这对刺激读者的想象力非常有益，但也因缺乏实证而被批评为伪科学。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路遥读过这本杂志，但它引起了全民的热烈讨论UFO、关注外星人故事的热潮，却在不同程度上刺激了读者的脑洞。路遥可以写外星人的情节，说明他确实接触过相关信息。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许多读者眼里，外星人=未来科学=发达文明=现代化=城市化形成了想象的逻辑闭环，特别是对于当时视野不开阔、科学素养有限的农村作家来说，想象外星人意味着对科学和现代化的追求。即使它非常粗糙，甚至荒谬，它也不会热的文化热潮中也不会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许多当时经不起推敲的作品和理论，尤其是那些宏大的概念和理论，特别容易被知识分子追求。

对于一个长期被文化压抑的群体来说，严重的知识饥渴反映在许多年轻人身上。人们渴望以最短的时间和最快的速度弥补失去的岁月。因此，当时的文化快餐似乎包含了一切的概念，可以帮助人们指导江山的思想。例如，曾经著名的老三论（系统论、控制论控制理论和信息理论）已经成为知识界热衷于翻译和评论的对象。看看当时的期刊，一些文学评论家甚至将这些理论应用到小说的解释中。虽然很多这样的理论都是西方学术界玩剩下的，根本不是前沿思想，但还是被中国人吞下了。

这种激烈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十年。当路遥在20世纪80年代末创作《平凡的世界》时，知识界对未知科学和宏伟理论的热情达到了顶峰。虽然他在陕西的一个角落，但他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路遥通过报纸、杂志播，路遥对遥远的未知世界充满了兴趣，就像高加林和孙少平渴望走出农村一样。但未知的世界也充满了神秘感，路遥只能通过想象科学和未来来完善自己的知识结构。

如果从专业学习的角度来看，在信息匮乏的时代，这种认知不可避免地是有限和不准确的，但当路遥潜意识地将这一概念融入普通世界时，就会出现想象外星人的奇怪情节。事实上，这反映了当时学者对世界认知的局限性，但作为一种文化等待，它反映了特殊时期文化图景的真实情况。